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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我的家乡王窑
2023-02-19 20:53:50 浏览:473次 【

出秦安县城西桥头,一路穿西川,从李堡开始蜿蜒而上,真正绕过山路十八弯,就到了王窑——一个大西北黄土高原上最沉默的乡镇。

站在山顶,四下环顾,沟壑纵横,路在山梁,院在坡上。

县城已在身后的峡谷里隐隐约约。

王窑没有秦安清水河流域东三乡的文化内涵和历史深厚;也没有王尹兴丰中山很早就走村串户四处经商的开放姿态;更没有城郊川区便利的地理优势。王窑就是甘谷秦安夹缝里的一点死穴,进山一条路,出山一条路。

这里的地名不是山就是沟,不是湾就是咀。数百年文未出一个举人,武不曾有一个守备,王窑就是一个寒门少年,憨头憨脑赤条条,除了埋头苦干,似乎再看不出有什么出路。

1

八条路

八条路是王窑的门户。

八条路,顾名思义,这里路一定多。从延山脊而来的主干道,向两边辐射出大小不一,毫不对称的好多条小路。每一条路通向一个村子,每一个村子住着一样又不一样的人家。

这里既没森林也没河流,只有黄土长成的山梁,就是个二四豁岘张风的咀,大风天飞沙走石,风能把人吹走。

很多年前的这里,除了一个维护马路的破落道班,一个四村八邻来磨面的磨坊,一个一进门就霉味扑鼻的小商店,一个聚了数百个灰头土脸又笑口常开的山野顽童的小学,再也想不起有什么值得记忆的景象了。

我的小学在这里度过了四年,记忆最深的就是大冬天的风。从大路脚下的校园爬上一段陡坡,一站到最高处,风便无遮无拦,人不敢张口,一张口风就灌满一肚子。一个个毛头孩子被吹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向着各自的家,抱头逃窜。

其实更低处还有一条路可以回家,更避风,但我们很少选择。因为那个地方叫大沟里,传说中扔死娃娃的地方。平时人迹罕至,透着一股子阴气。

如今的八条路,车来车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路两边商店林立,庄农人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从吃穿用,到农具农药化肥种子,有蔬菜店,有百货店,有快递,有果库,有饭馆,有理发店,有药店……俨然早已是一个小型的农贸综合市场。

八条路紧跟时代的步伐,把自己演绎成了进出王窑的重要关口。

八条路附近坐落着两个很普通的村庄,韩家湾和魏家湾,所以八条路周边的人在外都把自己称韩魏家人。

韩魏家之所以在县城还有点名气,是因为一种远古的神秘力量。据说韩魏家人的便宜不敢占,韩魏家的人也不能随便欺负。因为传说有鼻子有眼,韩魏家的神祗灵验,绝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稍有不慎得罪了韩魏家人,你很可能会突兀地牙疼头疼肚子疼,吃饭的时候还有可能好端端碗里吃出一撮土,几根草来。连早年县剧团的演员下乡演戏,到了韩魏家都会格外认真加倍谨慎。

这些早年的传说可能很有点夸张和虚晃的意味。如今最让韩魏家能扬名在外的应该是——花椒!花椒作为王窑人富起来的法宝,最早的落脚点就在韩魏家。三十多年前,有眼光的韩魏家人一棵两棵,一家两家开始种花椒,以点带面,才有了王窑花椒铺天盖地的景象。



2

杨何村

沿大路继续前进,就到了王窑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杨何村。

这里除了乡政府,还有有中学、小学、卫生院、邮电所、信用社等各种行政单位。这里八几年就立了集市,虽然只是一条既不平坦也不宽敞的土马路,两边排列几间低矮的铺面,但也能算得穷乡僻壤的繁华所在了。

杨河村的人购物看病上学办事都在家门口,难怪就比别处的村民多生出了无比的优越感来。

十几年前,我曾带几个一起进修时的同学到这里,她们惊呼:就这么一条既陡又窄土又厚的街道,怎么能叫市场,货往哪里放?

尽管那集市是无比的简陋与寒酸,但那时候,每到逢集日,也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从上街道挤不到下街道。

大商店最豪华,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从来是威风凛凛,眼总是向上看。最喜欢买了盐,售货员从柜台上一个倾斜的木槽洞里把盐倒下来,我们就在外面的洞口外用自己的布口袋小心翼翼的接住,看着更像是一种有趣的游戏。

旁边小一间的新华书店有一个小二层阁楼,那可能是当时整个乡镇上的最高建筑了。小学时我曾在新华书店买过一本五毛钱的作文书,记忆中的售货员是一个烫发的时髦女人。

大商店院内有化肥仓库,进去一会儿氨气刺得眼睛生疼。买化肥的人对卖化肥的人总是毕恭毕敬,生怕人家说没货不卖了。

集市的尽头就是乡政府,有一个圆形拱门,里面有一种不宣自威的森严感。

政府院的下边一个大坑里有猪羊市场,每逢集日,牛嘶猪叫,也曾一度欣欣向荣。

再往远走就是王窑的最高学府——王窑中学,汇集着全乡的初中生。无数的王窑孩子从这里走出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中学上边是卫生院,土房土院,院子很大,房子很整齐地围成一圈,房门上整整齐齐挂着白门帘子。一进大门横着一排较高大的土房,中间有廊,里面有点凉凉的阴森,那里有药房有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大多数时候是关着的,估计这里做的最多的手术就是为一个个按政策必须要节育的王窑女人做的结扎手术了。

沿中心小学边上过去,有曾经的邮电局,有猪场。

我上初中的时候还总会隔三差五帮村里人取信寄信。

最早的时候还跟上大人交过猪,听着人们二等三等地争辩,不明就里。

如今我说的这一切几乎都早已不复存在,成了如烟往事!

街道早已硬化,水泥楼房也在街道边拔地而起,集市却如一条入冬的蛇,不死不活,街道里常常是空荡荡的寂寞。

3

云台山



从去乡政府的路口分路往北,山势渐高,林木渐茂,莽莽苍苍,万壑窈窕,就来到了王窑云台山。梁中云托莲台,端坐彩云之上。故得其名曰:“云台山”。其庙称高家庙,为秦安县最大道教场所之一,庙内殿宇轩昂,画栋雕梁,飞檐层层,佛龛叠彩,香火鼎盛,八方敬供,是方圆几十里的名山古庙。

庙处高山之巅,灵官爷坐镇其中,四大天王威武庄严,送子娘娘慈眉善目。每逢节日庙会,香烟缭绕,信男善女络绎不绝。

有个叫王效义的王窑读书人,在《云台赋》里写道:云台观外,峰峦叠嶂,翠蟠群峙。方圆禾田,玉杆嫩枝,绿阴沉沉。云台山居,虽居无瀑无源之地,然林木萧森,山间幽雅,野兔穿走,山鸟鸣啾。山藤润雨之时,非烟非雾,脆珠琳琅。若夫玉宇飞雪,断若碎玉,洒洒洋洋,仙袂飘举,惟余莽莽。

据看庙的老人讲说,当初在修庙的时候,夜间月明星稀,树影婆娑。他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便寻声而去,竟然见一条长数米,碗口粗的白蟒蛇爬在修庙用的一坑水边上伸着脖子饮水。他吓得赶紧退回来,后来几乎每晚必来,直到修完庙,无水可饮,那蛇便不复来过。

高家庙庙会很大,辖方圆十几个村庄。但由于庙离周围村庄都较远,随着文化的多元,网络的发达,加上农民们越来越忙,看戏的人也越来越少!

唱戏的朋友讲过,在高家庙他们曾唱过一场无一个人观众观看的戏,那也是她自己唱戏生涯里的奇迹。戏场里空无一人,那是一场真正义上只唱给神的戏。

相比于其他的名山大川,云台山太小,太普通。但对于同样平淡无奇的王窑来说,云台山就是王窑这个平凡女子眉间醒目的一颗朱砂痣。

4

后山里



过高家庙继续沿大路深入,就进入了更广阔更苍茫,更千沟万壑的后山里。“后山里”的叫法,让生长在那里的人常常很不愉悦,好像这就让前山里人占了便宜,突显了什么优越感一般。实则只是大家觉得这里相对离县城更远些,更靠后一点而已,绝无不敬之意,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的误会罢了。

后山里囊括了更多的村庄,据说以前莽莽苍苍的林木里曾钻过土匪。

那里我也只到过两次而已,一次还是晚上。放学后,一阵风的几个同事男男女女挤满了一个小面的,呼啸着朝一个同事的家里奔去,因为他们家刚杀了猪,叫我们去吃肉。

他家就在安家洼,那是我到过王窑最远的一个村庄。冬日的夜来的很早,过了云台山,已经完全黑透了。月黑风高,林木深深,车里播放着仓央嘉措的走天涯,心里竟生出几分豪情来。

到家了,七八个亲房邻居男男女女都远远地迎出来。

土房土炕,寒冬里透着亲人的温暖。脱鞋上炕,被窝里火烫火烫。

人一个个笑容灿烂,男的忙着倒酒,女的帮着做饭,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大块肉就端上来了,大杯的酒满上了。

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划拳,一个普通的串门,热闹地跟过年一般。

回来的一路上我们都不无感慨他们的热情他们的团结他们的淳朴,趁着酒兴,心随乐飞,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往。

多年过去了,那个情景竟历历在目。

我对那里的了解,也便只是从那里的人身上的了解。

那里地更广、人更稀、民风更淳朴、文风更盛。

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学生无不是来自何沟,吕家,高洼,史湾等村庄。有一个更传奇的薛庄村,年轻人无一不上大学,在整个王窑口碑甚广。

近几年,由于花椒树的繁衍生息,耕地面积更多更能吃苦的后山里人更是在经济上连打翻身仗。好多人家花椒年产量上千斤,甚至几千斤,收入数十万。

我始终相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道理。随着交通的进一步便利,王窑的后山里早已是后来者居上了!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王窑人靠着黄土就吃黄土!

似乎为配合王窑的艰苦闭塞,上天先赐给王窑人一份绝配的礼物——花椒。从黄土里挖出金子,在荆棘中摘取珍珠,这都是太过艰难的事。

王窑的大才子薛林荣早就写过:花椒就是王窑的王,苦难之王。王窑的花椒,个大饱满,色泽鲜润,嗅之如醇,视之如玉,倘铺满场院晾晒,顿觉遍地红光,犹如帝王盛世,煌煌赫赫,有盛世大唐的气象。

艺术家充满了想象与盛誉,只有真正种过花椒并以花椒为生为命的王窑人,才能懂得付出与收获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对等或不对等。一片花椒叶子,表面看是钱,背面全都是汗水。一颗汗珠子摔八瓣,才可能换来黑手里一把猩红的花椒,才可能换回来一张汗涔涔的叫做钱的东西。



后来,王窑人又学会了种苹果。很早的时候,山上人都以为苹果只能长在川里,没有人去种苹果。但勤劳的人还是禁不住诱惑会去尝试,尝试的结果是发现山区的苹果更脆更甜。

于是三伏天气王窑人就抢着摘花椒,中秋之时又忙着摘苹果。于是从盛夏到晚秋,这里的每一个村庄都热闹非凡,这里的每一棵树都金贵无比。于是,王窑人一年四季连轴转,365天无歇缓。

就这样,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王窑人,一手攥着带刺的花椒,一手捧着含糖的苹果,双脚坚实地踩在厚重的泥土里,斗天斗地斗自己,硬是把曾经贫瘠恓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盈实,越来越有力量。

花椒和苹果实在是王窑人的两张王牌,既给了万千的父老乡亲加倍的艰辛,也给了他们鼓起钱包的力量。

就是那些已经从王窑的大山里走出去走远了的王窑人,也无不秉承了大山的性格,坚硬稳重,用从小摘惯了花椒的架势和勇气,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自己踏实的人生之路。

愿无数的王窑人永远守着这些最朴素的人生信念,把日子过地更美更踏实!

作者简介

石子,甘肃省秦安县兴国中学教师。常行走在古老的村庄和在散着泥土气息的田野,爱喝浆水酸汤,爱听满腔豪气的秦腔。同事说我永远是甘肃的小土豆,土的掉渣;我说自己是石子,是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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